在我小的时候,我遇见过一片油菜花田。
那天发生的其他事情,已经记不清了,只记得金色的油菜花长着仕女扇一般的花瓣,带着几片青翠的叶子,摇曳在风中。一眼望去,满山的油菜花烂漫在天际。我依稀记得,那天的花开得灿烂,风很温柔,天很蓝。
后来很多次,我问过带着我玩耍的舅舅,附近有没有这么一片我童年中的花田,他们却都想不起来了。时间过去了十几年,我也再没见过那片油菜花田。
几年前的夏天,我回到了农村的外婆家过我大三的暑假。西北农村的发展速度虽然比不上东部的城市,但与我记忆中相比,也先进了不少。村里修了一个文化广场,广场不大倒也算整洁,正中是一个台子,每年农历的七月会请戏班子来这儿唱戏。广场两侧有几个篮球架,没人唱戏的时候,也算是一个简易的篮球场了。
夏天的白昼很长,每天晚上八点半太阳才落山,到天彻底黑的时候,已经是九点左右了。阳光很耀眼,当你在屋内时,你会觉得外面的世界仿佛发着光。
这样长的白昼,吸引着我去户外。除非中午特别热的几个小时,其他时候我一般都会去散散步,或者躲在树荫下听音乐。每天下午凉爽的时候,就和表弟一起打打篮球,打累了就回来吃几块沙瓤西瓜。
夏天的生活简单,过得也快,一晃就到了八月份。我清楚记得那天是农历的七月初六,因为第二天就是七夕了。
那天早上吃了饭,舅舅带着我的外公外婆去隔了几个村的姨奶奶家,第二天下午回来。我因为兴趣不大,就没有一起去,留下来看家。
他们走后,我坐在院子里玩着手机,无聊地刷着各类新闻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,突然听到了几声猫叫。因为外婆家没有养猫,我转头看了看,以为是错觉。就继续低头看手机,突然又听到几声“喵”。我站起来看了看,阳光倾泻到院子里,周围静悄悄的,平常没完没了的蝉鸣今日也听不到了。
我又走到了门口,发现大门旁边有一只蓝眼睛的白猫看着我,看到有人来了,便蹿进了路旁的玉米地中。
我没有在意,时间正是下午一点钟左右。田间的风拂动到我的脸上,令人心旷神怡。怀顾四周,此时的乡村宁静如同王维的山水田园诗。正好手机看的眼睛有点酸了,我便锁了门,沿着门前的小路散步。
自从十几年前的流行外出务工以来,许多年轻人都去了南方打工,农村留下的大部分都是老人和小孩。因为没有人修理,村里很多不常住人的土地也长满了荒草。
沿着这条小路走了大概几百米,路边已经没有了人烟,只有几栋已经废弃的老屋。荒草萋萋,十分幽寂。
宁静的夏天让我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兴致。
边听音乐边散步,不知不觉间居然走到了开阔处。正值夏天,花团锦簇,蓝天下各色的蝴蝶在花间飞舞。走的有些累了,我便坐在草地上休息了一会儿。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仿佛催眠曲,让我渐渐有了困意。
半梦半醒间,远处小山丘旁的一棵大槐树吸引了我。这几年家乡的绿化好了不少,茂盛的大树在夏天也很常见,可像叶子如此繁茂的树却也是稀有,不知道怎么的,或许是这棵树吸引了我吧,我想走近这棵树看看。
近处观察,这棵树上爬了许多知了。知了的叫声此起彼伏,可蝉鸣并不聒噪,反而像一支欢迎我的乐曲。
我用手机绕着这棵树拍了段视频。拍完后,向后一看,一大片灿烂如金色云霞般的油菜花映入了我的眼帘。
这片油菜花田竟与我儿时的记忆完全吻合。
我呆呆地望着这一片油菜花,忘了现在是何年何月。
我确认了这不是梦后,发现这片花田刚好长在两个小山丘的背后,小山丘中间的出路被刚刚那棵槐树挡着,所以除非走进前来,否则根本发现不了。
原来这片花田根本不是我的臆想,它是真实存在的,只是没有人发现。
我兴奋地在花丛中穿梭,拿出相机,找着角度,想把这片花田全部收录在相册里。
正专心的时候,身后的一阵清香吸引了我。下意识地回头看去,不知道什么起,这片世外桃源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。我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坡上,站着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郎,她的双手轻轻挽在身后,目光盈盈的看着我。
我的脸有点发烧,想向她打个招呼,但又有点不好意思。于是索性装作继续拍照,走向了她所在的方向。我用余光看着她,觉得有些眼熟,她很漂亮,年龄估计二十上下,和我一般大。
我之前一直以为书中对美人的形容是夸张的,但此时,我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肤如凝脂,眸若秋水的女子。
她一直看着我,目光友好而熟悉。
我强作镇定,忽然心念一动,自言自语了一句:“好漂亮的蝴蝶啊。”说着对着她身旁的蝴蝶按下了相机快门。
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拆穿我拙劣的演技。我想和她说些什么,但又觉得说什么好像都不合适。正迟疑间,听到了一声:“好久不见。”
她的声音像月光下的银瓶,清脆又温柔,十分悦耳。这里描述她声音的文字,是我之后感触到的。当时听到她的这句话,我如同坠入云雾,不知道怎么回答她。想了一会儿,我还是说道:“我们,我们之前见过面吗?”
“当然了,那时候你好像只有五岁吧,你还和我说过不想上幼儿园呢。”说完,轻轻笑了起来。
“不过,你是不会记得我的。”她又补充了一句,此时的语气,居然带着一丝悲哀。
这一丝悲哀,让我的心有一丝痛。我不忍让她伤心,赶忙说道:“怎么会呢?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。那也是个下午吧,和今天的情景很像。”我脱口而出。实际上,是把上次看到这片油菜花田的景象说了出来。
她听完我的话,露出欣喜的表情。
“真的吗?你真的还能想起我吗?”
我笃定的点了点头。
刚刚的悲哀如同水滴被阳光蒸发一样消失不见。
习惯了她的目光后,我的头脑变得清楚了,也恢复了平常的口才。
我们靠在树下谈天说地,从油菜花聊到了王维的田园诗,从夏天聊到了童年。大部分都是我在说,她在听着。
我说话时,她温柔的目光一直看着我,在她的目光下,我仿佛一艘漂泊的船找到了港湾。
她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辫,马尾用淡蓝色的皮筋挽起。
她的身上带着一种淡淡的香味,很好闻。
我们聊了很多,但她没有告诉我关于她的事情。我看出她有些躲避,也没好意思追问。
来日方长。我天真地想。
看着她的侧颜,我小心问道:“我能加你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