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垂緌饮清露,流响出疏桐。居高声自远,非是藉秋风。”
当园子里的蝉开始热烈地歌唱,便说明重庆的夏天来了。全国的夏天,也都是蝉叫醒的。因此,蝉又多了一个形象的名字——知了。
蝉,仿佛夏天的使者,也是夏天的粉丝。只有它们,拥抱流火,讴歌盛夏。
蝉蛰伏数年甚至十几年,只为这个夏天短短几周的生命,如果不用来歌唱,岂不是虚度?
一天傍晚,我家阳台飞来一只蝉,趴在薯蓣上吸吮汁液。儿子说不要动它,它已经很累了,让它休息一下吧。
临睡前,蝉竟歌唱了起来,儿子说这还怎么睡啊,我让他把灯关掉,蝉也便乖乖地休息了。原来,它是在提醒我们早睡呢。
清晨,再去阳台,蝉已经飞走了。它与我们的缘分,只有一夜。四周,都是蝉的叫声,那只蝉也在其中吧。
最近,儿子迷上了作家李元胜的《昆虫之美》系列丛书,反复翻看。他说,蝉在树上繁衍后代,幼虫拖着细丝回到地下,很多幼虫在此期间被其他动物吃掉,只有极少数能够回到地下,开始美丽的蝉变。
儿子的博学,让我相形见绌。
小时候,我最喜欢的游戏,便是捉蝉,老家俗称“唧油子”。去竹林砍一尾韧性十足的青竹,在顶端编一个圆筐,然后到处找蜘蛛网缠上去,捕具便做好了。
孩童捕蝉,蜘蛛遭殃,你说这算什么事。这些经验代代相传,属于民间智慧,家喻户晓。捕具做好后,我便在大中午、太阳最*的时候出发了,因为往往这个时候,蝉叫得最凶。大人们午休,也无暇管孩子。
大孩子带着小孩子,成群结队,走进树林。蝉很警觉,想得手并不容易。捕蝉通常像一个表演,需要眼疾手快。这是乡间为数不多的娱乐。
蝉褪下的壳,很轻,透亮,像一件工艺品,实则是一味中药。在小城药店,专门有人收。在艰苦年代,再难的事都有人做。
如今,家乡的那些树林,树林下的那些伙伴,夏日的那些星辰,柳树上的那些蝉鸣,已经远去,成为我对故乡最美的记忆。
那时候,我们没有书,不知道蝉的寿命很短。如果知道,兴许我们只会仰望,而不会去捕蝉了吧。
蝉栖高饮露、蝉声远传,象征着君子的清朗俊秀、高标逸韵,深受古人的喜爱。古人将它应用在官员的服饰之上,也有人用它做荷包、做发簪,用作装饰。在物质贫瘠的时代,古人能从蝉的身上,发现品德的美、艺术的美、人性的美,也展现了他们丰茂的精神世界。就耕耘精神家园这一点上,我们应该向他们学习。
因为蝉,这个夏天便多了一点可爱。为此,我作了一首打油诗——
《知了》
这个季节没有人歌唱
亦没有来回迁徙的候鸟
只有我独守枝头
一遍遍唱着属于这个季节的寂寞
很抱歉扰乱了你的宁静
很抱歉扰乱了你的清梦
这个季节的烦躁已不必争议
只有我独自唱着这个季节的赞歌
流火的风扇过双翅
我也曾向往在春风里陶醉呢喃
但既然选择了这个季节
我就要为生命唱出最真的情与歌
不管白天还是黑夜
不管流火还是骄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