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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5/6/21 22:50:00

作者:周建华

图片人像:胡玉玲

故事简介

以前,在湘西苗区,许多青年人谈恋爱找对象,都是按照老一辈留下来的古老方式,通过对歌、赶场等活动认识,然后在各种活动中的交往相互了解。他们往往初识时只叫小名,当家人知道,或到了“看家”的时候,双方才问起对方姓和名。因为这个习惯,造成了很多误会和棒打鸳鸯的事例。该故事运用回忆手段,介绍了湘西苗族青年的恋爱习俗,纠正外来学者对湘西“边边场”的概念,该故事以轻悲剧的手法结尾,告诉人们有些规矩还是要遵循的。

金秋时分,艳阳高照,湘西的高山云雾包谷基本成熟,山岗上大片大片的包谷土呈现出深绿颜色,粗粗的包谷杆上,已被沉甸甸的包谷抱在颈上让人嘴馋。按照季节和习俗,在这个时候要打新包谷“吃新”了。各家都要做新包谷粑,尝尝新包谷粑的滋味,以庆贺他们今年的粮食“通新”。

包谷地里,一群打包谷的男男女女,唱着苗歌叽叽喳喳地嬉戏,闹了半个土湾。小孩们在旁边吃着包谷杆,等待大人给他们的包谷秆两头挂上包谷,回去时学着大人的样子,挑着包谷回家。箩筐装满了,背篓插尖了,他们背的背,挑的挑,带着小孩向寨子走去。

在一家的院落里,回到家里的人们忙着剥包谷、抹包谷有说有笑......。门槛内坐着一位叫老阿强的中老人,看上去有几分忧伤,什么也没做,独自闷闷地抽着旱烟。一小孩手提饭篓盖,上面放着几个包谷粑,边吃边走近老人身旁,递给他一个包谷粑并叫到:“爷爷你吃”!老人没看他也没搭理,这时出来一个老婆婆出来骂道:“背实阿强,看到包谷粑,你又在想你的包谷粑了”!。老人才匆忙地接过包谷粑,说了声“乖乖在行”。等他们走后才看着包谷粑,久久视线不离,思绪万千,果然他是在想当年包谷熟了的往事。

桥头赶歌

那一年,阿强正是二十出头,平时一张笑脸总是挂在脸上,劳动肯干,又会唱歌,在村里的人都有很喜欢他。只因他的苗歌唱的很好,许多人给他介绍对象,都因为唱歌的事情而被他拒绝。

初秋的苗寨,寨子的水井边还是那么地热闹。因为明天是赶场日,阿强挑着粪桶拿着锄头,从地里回来在水井边洗刷。一群大嫂和长辈的妇女们,边洗衣服边逗他,“今天晚上的对歌,要找一个玛汝黛帕带回来哟,哈哈哈......”阿强笑着没有搭腔,洗完后不好意思地离开了。

这里有个古老的的习俗,赶场的头天晚上,爱唱歌的男女青年,都喜欢到圩场的桥头边唱歌玩耍,他们通过对歌的形式,来找到自己的心仪。阿强回到家里随便吃了点东西,然后邀上同伴一起前往本乡赶场的桥头。

金色的晚霞映红了天边,太阳就要落山,男女青年们陆续来到桥边。他们有的是老熟人,有的是新面孔,说说笑笑闹得很欢。当夜幕降临的时候,桥栏两边的石栏已被黛帕们挤挤坐满。前来对歌的年轻人拿着电筒,时开时关到处照射,使桥头的夜空像被探照灯照射一样,无数的电光在天空中交错飞闪。

悠悠的山歌声陆续从黛帕中传出,他们开着电筒,手捂着灯头却看不清脸,只能看见她们的手背让电光照的红亮。老熟人凭着歌声来判定自己的相好在什么位置,新人只好用美妙的歌声让对方接腔了解对方。阿强和同伴没有老熟人,只能先唱唱几句礼歌,看看谁来搭腔。

桥头上的歌声此起彼伏,阿强到处唱了又对,对了又唱,通过观察最后锁定在一个声音上,就是她!于是他顺着歌声向前走去。走到了她的身边时,只见她的手背红红,透过朦胧只能看出她脸上轮廓。他继续靠近想看清楚,不料黛帕的手离开手电直射他的脸上,又突然捂在手上。阿强还没反过神来,嘻哈的笑声淹没了黛帕的歌声,阿强眼冒金花不知了方向。......。

夜深了,对上的小伙们牵着黛帕的手,转战树林继续唱谈。桥头的黛帕们渐渐变少,阿强熟悉的声音已不在了,可是那黛帕的歌声任在他的脑海里反复盘旋,他决心明日赶场再来继续寻找。不远处,传来了同伴的呼叫声,他俩一起趁着夜色回到了自己的村寨。

圩场寻觅

热闹的乡场,早早地传出卖东西的吆喝声,阿强与同伴来到集场。他们买了些油粑粑用蔑签穿好,边走边吃察看着过路的黛帕,找机会与她们对歌,同时也好认出昨天晚上唱歌的她。他俩在场上来回走了好几遍,也没买东西,在一个卖小吃的摊子上,看见几个黛帕正在里面吃东西。阿强忙叫同伴凑了上去,唱几句礼行歌试了试。有个黛帕应了几声,接着另一个黛帕也应了几句,阿强听了觉得不像昨天晚上对歌的声音,叫同伴不要唱了,于是凑上去一起吃东西好找个缘场。

阿强在吃东西的时候问那开始唱歌那个黛帕,“只有你两个会唱歌吗”?先唱歌的黛帕说:“还有一位会唱,比我们唱得好唻”!阿强听了眼睛一亮,指着一位比较漂亮的说,“是她吗”?先唱那个黛帕说:“不是,她叫阿珍,今天有事没来。如果你想同她唱,下一场我邀她一起来”。阿强听了虽有遗憾,但觉得还是机会的。当时心想,明天是明天,还不知是不是她呢,现在不如利用赶场再看看有不有其他会唱歌的,打听一下昨天晚上唱歌那个黛帕是哪里的。于是提议吃完了一起赶场,大家听了都很高兴,离开了小吃摊。

他们一起在圩场上来回走看,有时看看花带,有时看看银饰,走来走去笑声不断。阿强没有多大的收获,无精打采地吊在后面。他突然把先唱歌的那个黛帕叫住,轻声地说“下一场你约阿珍姑娘来,我们是不是莫赶场,在山上好生唱一天歌?姑娘问:“你家住在哪里”?“我家住住在白岩。”“哦!我们就是后坡下寨的”。“你同意吗”?“我要问她有空没”“不管怎样,下一场我在后坡上等你们!”阿强有些激动了......

对歌生情

今天又是赶场日,白岩的寨上还云雾缭绕,坡上却早已明媚阳光。同伴把对歌的地点确定在一个好地方,一块大石板上有前人对歌时坐倒的兰丝,旁边树上绹的草标依稀可见,阿强称赞说:“这确实是一个对歌的好地方。”场地选好后,阿强走在前面向下瞭望。这时山下的路上,赶场的村民牵着小孩,挑着东西才陆续走在赶场的岔路上。

“昨天画眉闹不停,听到半夜心不静,今天想来再听听,不知飞到哪枝梅”。是她!正在忙碌的阿强隐约听到那熟悉的歌声从后面传来,他慌乱中回道:“鸟儿学叫桥头站,想见黛帕心中乱,本想靠边学几句,无奈黛帕打手电”。刚唱完,唱歌人已走在他的后边。阿强一眼就认出昨天赶场先唱歌的那个黛帕,忙打招呼相互寒暄,并问那个黛帕:“她就是阿珍吗”?她笑笑地点了点头,阿强喜出望外,赶忙招呼。不一会他们就拉开了歌喉,哥儿从东唱到西,聊天从南讲到北很是开心。他们一会儿歌声,一会儿笑声让阿强高兴地不得了。

时间过得真快,已是下午圩场散场的时候,山下已有好些人已背着东西回来了。上次赶场唱歌的那个黛帕对阿强说:“我要回去了,屋里人赶场回来还等着我煮饭呢”。接着又对阿珍说:“你再玩玩,我在屋里等你。”赶场唱歌的黛帕边走边笑着说。阿珍羞涩地说“你莫走,等会一起走”“不要紧的,回来到我屋来”!于是,那个黛帕笑着就向山下跑去。阿强的同伴看到这种情况也找个理由离开了。

他们走后,阿珍在大石头上上玩着兰丝,阿强微笑地看着她,不知说什么好。姑娘也矜持地看了他一下,继续玩着兰丝。阿强突然想起了什么,走向前去扯下一把黄茅草。笑着对她说:“这里是我俩的领地,不许别人占领”。于是他把茅草绹在石头旁边的另一颗树上。阿珍见状笑了,然后又开始聊天唱歌了....

“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玩,那里的风景很好,晚上还要放电影,那里有我的朋友,你去吗”?阿强看时机有点成熟,对阿珍发出了邀请。阿珍想了想,问道:“回来吗”?“回来”!阿强肯定地回答。阿珍便点了点头,算是答应了。玩了了一会,阿真说要回去了。阿强把阿珍送到坡下岔路的大树下,告诉他后天早上在这里集合,阿珍微笑地点了点头,飞快地向自己的寨子方向跑去。看着阿珍的远去的背影,阿强也满怀地收获走回村寨。

甜蜜的旅行

清晨,阳光初照山峦,空气特别新鲜,阿强在代销店里买了些吃的,带着阿珍去那美丽的地方。一路上,画眉站在高高的树枝上学着各种鸟叫格外好听,大片的包谷地绿色葱郁令人心欢。走了一段时间阿珍说有点累了,阿强说走在前面我们休息一下。

阿强选择一片斜坡包谷地,牵着阿珍的手走向里边,在一蓬大芭茅旁坐下。阿强拿出在代销店买的鸡蛋糕,笑着喂给她,阿珍不好意思地闭着眼睛,张开嘴巴慢慢吃下。......“其实,我家要在秋分时打最后一块迟包谷,还要做包谷粑,你敢来吗”?阿珍漫不经心地说。“我敢来”!阿强毫不犹豫地回答。过了一会,阿珍又说;“你的歌唱的真好,我好喜欢听,如果你要来再唱给我听听,我家就在后坡的大樟前面,你来了就在大樟树下等我,做好包谷粑我就过来”。阿强听了以后傻了,似乎不相信有这样的结果。忙说:“好!好”!......阿强牵着阿珍的手从包谷地里走了出来,朝着那美丽的地方继续走去。

当走到一个苗寨时,已是收工时候,瓦房上正飘着袅袅炊烟。回家的牛羊在路上相互追逐。阿强用乡话同本地人打着招呼与阿珍前行。不远处草坪里的小菊花四处绽放,小溪边那叮当的流水仿佛是在跳舞唱歌,欢迎他俩到来到这神秘的地方。

“到了,前面就是了!”走了没多远就到了阿强说的那美丽的地方。只见这里奇石矗立,上有蓝天白云,下有千尺峡谷。“真是太美了!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风景”,阿珍兴奋地说。于是阿强找了一个休息的地方,叫阿珍用苗家的高腔赞美一下这里的景色。“呜噢......,依呜噢,......”阿珍激情的歌声引起了山谷的回音。这时对面传来了“哟呵”的呼叫声,阿珍知道对面的人也是歌手,便应了几句,对方也回了几句。这时的阿强怕出意外,出于礼貌便慌忙回应对方“这里景色美如画,我和黛帕来玩耍,若是惊动山中王,看看我们就回家”,对方听了便不再做声了。本来想今天好生唱唱歌的阿强,虚惊一场后把“兰花根”递给阿珍说:我们不唱了,快吃点东西,我们还要准备看电影。阿珍笑了,她知道阿强的心思,一边吃一边与他聊天,让他放宽了心。

秋后的“老虎”咬死人。尽管是下午,天还是那么的热,石头也越坐越“巴”(热的意思)。阿强带着阿珍说:“我们先到村里的找找那几个熟人。”找了一会结果没碰见。他们只好接朝村口走去,看看放电影的来了没。在村口不远的小路上,几个男女青年很卖力的帮助乡村放映员,挑着影片箱子、抬发电机以及背银幕等。阿强招手向抬发电机的小伙打招呼:“阿贵,我来帮你拉”!听见喊声,那些人停下来休息。当阿强走到他们身旁时,阿珍不好意思地站在阿强的后面。“这是阿珍,我的朋友,很会唱歌。”“好啊,可不可以在我们这里多住几日,教教我们唱歌啊”?阿贵说。阿珍红着脸低头不语,阿强忙说:“我俩今天白天是在你们这里玩的,晚上看电影,还要回去!”“哦!有机会再说吧!”于是阿强帮着阿贵抬着发电机,大家一起走向村里。

阿贵的寨上,白天看起来很有古苗寨的风味,风景优美。可是到了晚上,除了一个月看一次电影,剩下的时间只有打苗鼓,唱苗歌了。放电影的坪场上,阿强帮助放映员挂上银幕,放映员把放映机也架好了。收工早的村民带着小孩,手拿粽叶蒲扇和农家椅已先来到这里聊天。

今天放映的发电由阿贵和他的朋友负责。天快黑了,观众已陆续到齐。阿贵和他的朋友爬上那个像脚踏车一样的发电机上,使劲的反复踩动。放映机亮了,放映员正在调试放映焦点,光柱里留着上升旱烟的青烟......阿强和阿珍在一旁开心地等待着电影的开演。

银幕里刘三姐与财主的对歌,笑坏了许多观众,时不时传来一些鼓掌声。这时的阿贵已是满头大汗,他的女朋友在一旁不停地为他擦汗。阿强对阿贵说“换一换”,“不能换,若换就停电了”,阿贵笑着回答。第一盘影片终于放完了,阿贵和他的朋友下来了,阿强拉着阿珍接着上去踩。阿珍在后面拉着阿强的裤腰带,边踩边说,不要踩急,均匀地踩,还有很长的时间唻!阿强笑呵呵地没有回答,只使劲地踩,阿珍只好笑着陪着他慢慢地踩。

第二盘影片大家看的正精彩,突然银幕慢慢变暗,接着变黑,这时全场有电筒的都开启了,射向阿强他们这里。只见阿强慌忙跳下,向阿贵笑着说:“没力气了,没力气了”!阿贵说:“不要紧,我们上”。阿珍这时也跳了下来,让阿贵他们上去继续踩。“叫你不要快,你不听,丑死人了”。她给阿强一边擦汗,一边埋怨地说。放映机亮了,大家又继续看着电影。“我有点激动,停不下来,哪晓得今天出了那么大个丑”。阿强悄悄地对阿珍说,“不如我们看完这盘片子,给阿贵说一声回去了”。“也好,还有那么远”!阿珍笑着回答。第二盘片子放完了,不知阿强附在阿贵的耳边说了什么,阿强便牵着阿珍的手,走出了放映场。

他俩走出放映场,已是晚上十一点多钟。俗话说:“十七、十八,月从更发”。这时的月亮才爬上来,天空越来越亮。阿强带的手电筒也不需要用,他们可借着月光回到自己的村寨。月亮已悬挂在夜空上,由于还没散电影,一路上山峦的轮廓与明亮的田野特别清楚,只有月亮陪着他们的歌声与声影,在回家的路上相伴。

回到了阿珍的寨子,转弯出现一颗大樟树,阿珍问他:“认识吗”?阿强思索一下回答道:“没来过,你家应该就在前面”。阿珍笑着说:“回去吧,很晚了,不要忘记那天来吃包谷粑”!并深情地看了看他,然后向自己的家里快步走去。阿珍走了,阿强在大树下回忆了一天的情景,一会儿傻笑,一会儿喃喃昵语。他告诉自己,千万不要忘记“秋分”这个日子......

香甜的包谷粑

明天就是“秋分”了。自从看电影回来以后,阿强睡也睡不好,吃东西也不香,做事也漫不经心,每天都是倒计时地数着时间,在他的脑海里只有阿珍那动人地笑容和歌声时浮时现。今天是“秋分”,又是一个大晴天。虽然早上有些雾大,他早早地把家里的农活做完,在山上还砍了一挑柴火回到了家里。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,对着镜子照了一下,然后在碗柜里取下碗筷,吃了起来......。

下午时分,太阳已经移向西边,阿强带上手电出发了。他知道,这样的机会宁可早到,不能迟到。他掌握好时间,走过密密的树林,有时小声地唱着山歌,有时在路旁扯张树叶吹起来。累了,在石头上坐坐休息,听听远处树上的鸟儿对叫,脸上浮出幸福的微笑。

轰轰的落水声从不远处传来,他快速地向前走去,走过木头跳桥,转过两道大弯后,看见一个好大的瀑布。只见那落水重叠,飞瀑直下,伴着那轰轰的声音好不壮观。哦!原来它就是别人说的九龙瀑布。他在瀑布的尾水边蹲下来洗了把脸,仰望高处赞叹地说:“真是一个美丽的地方”!阿强洗完之后,怕耽误时间也不敢久留,继续向阿珍的寨子走去。

不多时,他走到了那颗约定地大樟树边。阿强看了看周围的环境,因为晚上要在这里约会,稍为打扫一下,便向寨子望去。这里也有很多木瓦房,他不知阿珍家住在哪个房子,紧张地四处张望。在一处院落里,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。阿强仔细的看着,听着,他终于看清了,原来这家人今天推包谷粑,可能就是阿珍的家。阿强的眼睛始终盯着那个方向,不敢到处乱看。这时,阿珍寨子里有的屋里已有亮光,那个推包谷粑的家里慢慢地安静了。他也不知阿珍是否会从这屋里出来,只好拿起手电筒,打开朝天上照来照去。

阿珍屋里的帮忙人散去了,阿珍在房里打扮梳妆。她走在院子里,眼睛始终看着那大樟树的方向。眼看天色已近傍晚,也不知阿强今天能不能来......。正在疑惑之时,突然看见大樟树下亮起了手电光。于是,她背着家人慌忙地走进灶房,用饭篓装了七八个包谷粑,还带了一些小菜,然后回到房里取出手电筒,悄悄地走向约会的大樟树。

阿强的手电光不敢停下来,心里有点发慌。不远处突然射来一道手电筒的亮光,焦急的他肯定这是阿珍发来的信号,顺小路冲向手电筒的亮光。......朦胧中之间两人抱在一起没有声音,只见饭篓无奈地躺在一旁。一阵之后阿强轻声地说。“上去吧!那里我已收拾的干干净净,让我好好尝尝你屋里做的包谷粑。”说着便提着饭篓,牵着阿珍向大樟树走去。

“你拿这么多来,屋里问起怎么办”?,阿珍忙用一小块包谷粑塞进阿强的嘴里,看着他吞下。然后笑眯眯地说:“味道怎么样”?阿强把她剩在手里的半个包谷粑包口吃下,还没吞下就回答:“好吃!好吃!”......“你吃一个”,“你吃慢点,我不吃,看见你就饱了”,“啊?我做错了什么”?“你没错,是我的心饱了”。......朦胧中传出他们相互嬉戏的声音。

夜深了,好多屋里都没有了亮光,寨子里传来几声小孩的哭声,还伴着几声狗叫。阿强突然想起上一场给她买的流行发夹,急忙从衣服里取出递给她。“好漂亮”,阿珍高兴地说。“还是我给你戴上吧”,阿强说着便细心地给她戴上。......

又坐了一会,阿珍说:“你回去吧天凉了!再坐就要天亮了。下次赶场我们一起,再去第一次唱歌的地方看看,我很喜欢那地方”。“对,看看草标还在不在”,嘻嘻嘻嘻......

妈试女

孟冬,苗寨已经开始烤火了。今天阿珍妈没出门,阿珍陪她在家里火塘边绣花。阿珍妈看着阿珍的绣绷突然说:“最近你经常赶场,歌唱的怎么样了”?“没什么”。阿珍答到。“听说白岩有个叫阿强的歌唱的很好,你是不是很喜欢他”?阿珍妈这样问让她有点突然。“没有那么一回事嘛”!阿珍羞涩地说。“没事就好,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,上门提亲的也不少,到时候叫你舅妈给你介绍一个。”“不要不要,我只是没有看准。”阿珍急忙回答有些唐突。其实阿珍早想把这事告诉阿妈了,只是这事不好开口罢了。

经过询问,阿珍妈知道了女儿的心事,“他喜欢你吗?你已年纪不小了,你阿爸又死的早,他若喜欢你,我们可以找人到他家里去看看”。阿珍妈郑重地说。阿珍听了心中暗喜,这意味着阿妈同意了。于是阿珍撒娇地说:“阿妈,人家都还不知道呢”!阿妈笑着说:“我是顺便问一下,免的别人说我们不懂礼”。母女两就这样在火塘边,一边绣花,一边聊着。

圩场报喜

下了这么久的雨,天都还没有放晴,阴沉沉的。阿珍在家里想起阿妈昨天的问话,决定今天赶场后要给阿强一个惊喜。她来到圩场上,想把这事先告诉她的闺蜜,可惜没见着她们。阿珍只好回到场头的桥边,等待着阿强的到来。不一会,阿强和他的朋友从那边走来,看见阿珍就跑到了她的面前,问她到了多久。阿珍没说,只是笑了笑牵着阿强的手,与他的朋友一起赶场去了。

阿珍因为有心事不想赶场,在场上转了一圈,借口说天气好冷想回去。阿强明白她的心事,于是买了点吃的,告诉他的朋友说:“你们玩玩吧,我陪她先回去了。”于是阿强牵着阿真的手,向第一次约会的地方走去。

这里同原来一样,大石头不远处他们的草标依然在那里,就连他们俩上次在大石头上坐的印子还留在那里。不同的是,阿强扎的草标已被水泡的变色,大石头上的兰丝也很多水。阿强扯了一把茅草将水打走,阿珍脱下围裙在大石头上铺好,两人坐下后才静下休息。

阿强把在场上买的小吃递给阿珍吃,自己也吃了起来。阿强问她“最近在忙什么?”阿珍没做声,只是深情地看着他。阿强又说:“我每天除了劳动外,都是想你。”阿珍笑着说:“骗我”。阿强忙说:“真的,你想我吗?”阿珍轻声地说:“我也是想你,这段时间我给你做了一个绣花包,好像我阿妈知道了这件事。”说着把绣花包递给了阿强。阿强接过绣花包,仔细地看了又看,才知道阿珍不仅人长得漂亮,苗歌唱的好,而且她的绣花手艺同周边黛帕们相比,更是数一数二的。阿强翻来翻去地看着绣花包,沉沁在那无比幸福之中。......

过了一阵,阿强突然说:“你阿妈都说了什么?”“她说你真的喜欢我妈?”阿珍回答道。她还说“你若真的喜欢我,还准备找人到你屋里去看家呢?”“啊?真的有这么回事?”阿强激动地问。阿珍说:“真的!你同意吗?”“同意!同意!”阿强说完都不做声了,两人相拥一起,只有那急促的呼吸声音。

晴空霹雳

一阵之后,阿珍红着脸看着阿强,阿强也笑眯眯地看着阿珍。阿珍说“认识这么久了,我只知道你叫阿强,还不知道你的大名呢。”“我姓石,名志强,叫石志强”阿强笑呵呵向她介绍自己的姓名。“什么?你姓石?”阿珍脸色突变地问。“我是叫石志强,怎么啦?”阿强追着问。阿珍久久也不做声,一时的空气被问的凝固起来。阿珍半天才说出一句话:“我俩的事可能成不了啦!”阿珍这句轻声的话语,犹如晴空霹雳落在阿强的头上,这时阿珍的脸上也挂上几滴伤心的泪珠。

“怎么啦?怎么啦!”阿强焦燥地反复大声呐喊,仿佛像远处的高山的回应声。阿珍伤心地按着阿强说,“别叫了,别叫了,你听我说嘛......”阿强终于喊累了,不再做声了。“我叫时美珍,时、石本是一家,不能结婚的。我记得小时候我的小舅与一个同姓的姑娘相好,全家人就是不同意,开始小舅还不依不挠,结果亲戚们都说这样做是乱了族规,坚决不同意,最后小舅不得不与她分开,我现在想起来都为他们惋惜。哪知道这件事二十多年后会发生在我们的身上,我估计我家里知道是不会同意的。”阿珍忧伤地给阿强说起这个故事。“你家里知道会同意吗?”阿珍接着又问阿强。“不知道,反正我要问一下。”阿强低声地回答。这时的两人已没有原来的那种激情,低头不语。偶尔传出几声低声的抽泣,时间就在这样的沉默中耗去。

圩场早就散了,雾气也爬上山头。大石头上剩下许多东西,他们也没心思再把它吃完。阿强扶着阿珍站了起来,捡起围腰抖了抖递了给她。两人的裤子都被兰丝上的水打湿,身上也集了许多雾水。他们要回去了给双方的家人说,不要打散他们这对苦命的鸳鸯。

阿强把阿珍送到了吃包谷粑的那颗大樟树下,阿珍又是一阵抽泣,阿强也依依不舍。阿珍叫阿强先走,阿强不肯,她说想看看阿强的背影。无奈,阿强只好无精打采向自己的沿路返回。阿强走后,阿珍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大樟树下,看着地上那些变了颜色的包谷粑叶子,回忆起同阿强一起相处的日子,心里非常难受,她恨不得叫大樟树去给阿妈说情。又是一阵抽泣,阿珍稍微整理一下,走向自己的家里。

一样的规矩

时至冬至的苗寨,有的家里已开始杀猪准备年货。苗寨的早上有时传来几声猪叫声,瓦屋上也都飘着淡淡地烟雾并伴着花椒味的清香。阿强自从那次回来以后,白天他关门捂着被子睡觉,晚上等家人睡了以后,独自一人坐在火塘边,拿着火棍,看着火塘叹气思考。他,每天都在脑海里回放着他与阿珍的爱情故事,美美地回忆使他没有勇气把这件事告诉家人。

“阿强平时是个乖孩子,最近怎么啦?”他的阿爸观察了几天后问他妈说。“是啊,我也觉得怪怪的,等下早饭熟了后,我把他叫起来问问。”他阿妈回答说。早饭已摆上桌子,大家开始吃着。他阿妈叫着:“阿强,快起来吃饭。”“我不想吃,你们吃吧。”阿强在床上回答。他阿爸看到这种情况,阻止他阿妈再喊。于是叫阿强的妹妹和弟弟快吃,吃完去一起上学。“阿强,起来吃饭。”他阿爸拍门叫道。阿强见阿爸亲自来叫,不敢怠慢,穿起衣裤无精打采地坐在火塘边。

“你怎么搞的?快过年了,家里还好多事,你白天不起来,晚上不睡觉,到底是怎么回事嘛?”阿爸不耐烦地数落着。阿妈忙说:“先吃饭,先吃饭。”阿强见状勉强吃了几口,说声“阿爸阿妈,我吃饱了”,收拾好碗筷和桌子,低着头在火塘边坐下。火塘边阿强的阿爸不做声地在抽烟,他阿妈一会看看阿强,一会看看他阿爸。总觉得蹊跷,于是问阿强说,“你最近怎么啦?是生病了,还是什么事让你不舒服?你说出来吧,我们才好帮你。”阿强看了看慈祥阿妈,他怕那种否定的声音出现,欲言又止不敢做声。这时的阿爸有点不耐烦了,把手里的眼袋在火塘边磕了磕说:“阿强啊,有什么不敢说,我们的家族这么大,怕什么呢?”......

阿强在这种场合下,他无处回避了,战战噤噤地把与阿珍的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。阿强说完眼睛的余光扫了扫阿妈,又悄悄地扫了一下阿爸,然后很快地低下头来。阿妈听完以后忙说,“这怎么行呢,这是不行的!”他阿爸又接着说:“这件事肯定不行,就是她家同意,我们也不能同意。”“我们这么大的家族,还没有这种先列。在婚姻上她家不讲规矩,我们是守规矩的......”

几天了,阿强不想听到结果出现了,他不敢争辩,反复地说明阿珍确实好,听到那无力声音恍惚看到脸上有几分苍白。“我给你说,你要尽快了断这事,不准和她来往,不然会出大事的。若你不敢我们派人去讲。”平时比较喜欢阿强的他,想不到今天说出的话是这样的严厉。看着阿强无语了的样子,阿妈心痛地哭了。她安慰阿强说:“你要想开点,这山里山外有的是麻汝黛帕(漂亮的姑娘),我让他们给你介绍一个,包你满意......”阿强再也忍不住了,跑向自己的房里,上了门栓,捂着被子放声大哭。......

晚上,家里的火塘比以往烧的大些,阿强的房叔以及姑姑姑爷们来到了他家,他们是来劝解和安慰阿强的。阿强给他们到了些水,然后听他们七言八语,讲出了许多事例。阿强平时就是个乖孩子,对长辈很孝顺。为了自己的事,今天来了这么多的大人和亲戚,他不好意思,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,只好违心地表了态。“你们请放心,我今后不再想这事了。”......

第二天,阿强的阿爸和阿妈都出去了,他把他的好朋友叫到家里。要他赶场去找阿珍的闺蜜,说他想见她,在老地方见面。阿强还把家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的朋友,叫他不要告诉阿珍的闺蜜。阿强陪他的朋友坐了半天,最后他沮伤地叮嘱道:“记到,别忘记!”。他朋友点点头后回家去了。

情归何处

腊月的乡场特别热闹,好多人都来赶场购置年货。阿强的朋友没有忘记他对自己交代的事情,在场上来回寻找阿珍的闺蜜,他心里想最好能找到阿珍。结果,这一场他连她们的影子都没见到。第二场,已是腊月的最后一场。阿强的朋友早早地站在场头的桥边,等待着阿珍的闺蜜出现。不一会他看见阿珍的闺蜜背着背篓和她们寨上的一群人向场上走来,他急忙迎上去,拉着她的背篓走向一边,轻声地说:“阿珍没来赶场”?“阿珍出事了你不知道?”阿珍闺蜜轻声地答道。阿强的朋友问:“出了什么事?”“就是阿珍和阿强的事,阿珍给她家里说了,大人们不同意,阿珍都病倒了。现在她家里也不准她出来,她天天在家里哭…...”阿珍的闺蜜说着低下头来擦了下眼泪。“那你什么时候能约她出来啊,阿强想见她。”阿强的朋友听了焦急地问。“他快活!阿珍现在整个人都崩溃了。家里人现在又看的紧,年前可能是不行的。”阿珍的闺蜜告诉他。……经过两人商量决定,出了正月十五,安排他们两人在老地方见面。

今年的新春没有下雨,天气稍转暖和。阿强悄悄地煎了好几个糍粑,用纸包好装在绣花包里,和他的朋友按约定时间,来到以前和阿珍约会的大石头边。阿强用“坝(bia)哭腔轻声地唱起了他对阿珍的思念,他的朋友只好走在高处向远处眺望,看看有没有阿珍他们的声影。不一会,阿珍的闺蜜拉着她到手,无力地走到阿强的身边。阿强不知道,还在唱着。阿珍两只红红的眼睛看着他,他还是不知道。她的闺蜜已忍不住泪水向旁边走去。突然阿珍哭喊道:“阿强你不理我啦!”然后扑向阿强。阿强方从梦中惊醒抱住阿珍,两人抱头大哭,没有言语,一个劲地哭着。……

不知多久,哭声停止了,只见阿强从绣花包里取出糍粑递给阿珍,阿珍摇了头,两只红肿的眼睛盯着那个绣花包,又想哭泣,被她的闺蜜劝住。她解下围裙给阿强擦了眼泪,自己也擦了擦,然后向阿强述说自己的近况。

那次回家后,阿珍也是无精打采,她的阿妈估计是阿强的事,但没有知道事情的原因。第二天上午阿珍没起来,到了下午阿妈才叫她起来吃点东西。在阿妈的追问下,阿珍把她和阿强的事情告诉了阿妈。阿珍妈听了以后,很是吃惊。看着阿珍半天才说出一句话:“你为什么要走你小舅的老路,那时你已不小了!”“我俩是真心的”。阿珍解释道。“我们的后辈亲是不会同意的,还要遭外人骂!”阿珍妈气愤又哭着说:“你最近不要出门,不准和那个阿强见面…...”阿珍妈还在唠叨,阿珍再没有辩解,她知道阿妈有她的难处,只好偷偷地哭泣着。

阿珍的漂亮与聪明,寨前屋后的人都是知道的。以前别人的提亲,阿妈也没同意,她说由阿珍做主。可是这件事来的太突然了,她苦恼,没人商量,她想起了邻乡上次来提亲的媒人。第二天便托人把这件事给媒人讲了,媒人大喜。阿珍妈还带话给媒人说:“免去一切订婚程序,到时你们就来取嫁妆接人就行了。”当阿珍知道后,家里已经看好了结婚的日子。阿珍也不知道阿强家里的意见,只好泪水泡饭度过每一天。

阿强听了阿珍的述说,嚎啕大哭,阿珍也哭了起来。阿强说:“我俩私奔算了。”阿珍说:“阿妈一个人带着我们三姊妹不容易,外面压力又大,我们还是依了她吧!”接着又是一阵哭声。通过阿珍的闺蜜和阿强的朋友再三相劝,他俩的心算是平静下来。两人点头答应:做不成夫妻,今后做最好的兄妹……

她的归属

初春,许多树木已添枝发叶,但苗寨的清晨依然是白头霜降,天气寒冷。阿强由于晚上经常失眠,每天都要早早地起来,给上初中的弟弟做饭。一阵清脆的炮竹声由远处传来,接着又是唢呐的声音。阿强知道,这是别人接新娘的队伍,经过村寨的习惯。他正准备焖饭,突然想起阿珍,急忙丢下炊具,走到窗前把窗门放下,看着那那热闹的接亲队伍。走在接亲队伍前面的唢呐客和轿子慢慢地露了出来,阿强站在窗前看的发呆。当引亲娘和新娘的轿子经过阿强的屋前时,抬轿人打趣,突然地颠起轿来。轿子里的引亲娘忙喊抬轿的人慢点,四个招呼轿子的黛帕也顾不上轿子的颠簸,她们都朝着阿强这边偏看。她们脸上没有表露出喜气,也没同阿强打招呼,怕触痛他的心间。“那是阿珍姐姐出嫁吗?怎么没见阿珍姐姐头伸出来看看你?”站在旁边的弟弟问阿强。阿强始终没有回答,只见他眼眶湿润,看着迎亲队伍走过门前,目送她们走向他乡…...

老人屋里帮忙做包谷粑的邻居早已散尽,老婆带着孙子不知在谁家聊天。他慢慢地剥开那金黄包谷粑的叶子,吃了一口,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:“还是没有当年的香甜。”

(全文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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